皓靈流產元氣大損，回到了棋文子身邊。棋文子和神算子對她悉心照顧。她恢覆得很快。身子是好了，但內心已經是滿是滄桑，再也回不去了。棋文子對於這個結果似乎早有預料。他自然是憐愛皓靈。可皓靈能回到他身邊，他不自覺地就高興了許多。

皓靈像以前那樣陪在棋文子身邊煉丹制藥，修道法。棋文子已經不奢望入仙籍，就開門給百姓占蔔，指點迷津，牽線因緣，解除厄運，也算是造福一方百姓。皓靈不願出門，也怕惹是非，就為棋文子整理房屋書籍，心如止水。

一日棋文子找她商量：“王之麟隨□□皇帝去攻遼了。據說敗仗連連。他身經百戰，聰慧過人。這次他身先士卒，鬥志激昂，卻總是鎩羽而歸，幾次險些喪命。王夫人為此一病不起，向我求法。大家都明白王將軍如此，是你的緣故。他畢竟是你的發小，也是王夫人的獨子。你可願意去前線看他，或許他會好些。”

皓靈這才記起還有個王之麟。現在想想，這個王之麟雖然有些急躁和固執，卻還是個癡情簡單的男子。她便答應前去看望。

話說這王之麟爭做先鋒當炮灰，居然還屢次劫後餘生。仗打敗了，人卻死不了。他何等懊惱。□□見他勇猛，而且每次都是他護的駕，也不降罪反倒更加信任他。這次□□又逞了匹夫之勇，腿上中了敵軍一毒箭，深陷包圍危在旦夕。王之麟與□□換了衣服，假冒□□沖出重圍。□□安然退去。追兵全都追著王之麟去了。隨從的兵馬都被消滅了幹凈，王之麟自己也身負數箭，還被砍了幾刀，精氣神卻出奇地旺盛，不流盡最有一滴血，不會倒下。

夜色裏，他看不清路，亂跑一氣，結果前方無路了，直接是峻嶺橫亙在面前。他知道這回自己終於可以光榮死去了，不由得仰天大笑。敵軍以為可以領著□□的頭顱領賞了，更是快馬加鞭。已經到了眼前了，竟然找不到人影。搜了好一陣，他們都以為是自己夜黑看花了眼，讓□□跑了，就回去了。

天亮時，王之麟已經被安置在了自己的營帳裏。他醒來，發現自己不在陰曹地府，而是安然地回來了，好一陣脾氣。軍醫說，他的傷只是皮外傷，無大礙。

侍衛則說他昨夜昏睡在馬上，老馬識途把他帶回來。還說將軍吉人天佑，必是天上星宿下凡。王之麟哪裏聽得下去，趕緊把他趕了出去：“還星宿下凡。我堂堂朝廷的歸德大將軍都敵不過一個邊陲蠻夷的世子。”

“大將軍好大的脾氣，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嗎？”屏風後面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。

王之麟看到身著戎裝的皓靈，不由得大驚喜：“皓靈，你怎麽在這裏？”

皓靈經歷這麽多以後，看見蜀地故人，內心也感覺親切了很多：“昨夜我不及時趕到，你怕是被四分五裂了。你身上的傷也是我先給你治得差不多的。”

王之麟感動：“原來是你救了我。我還以為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。”

皓靈看著淚流滿面的王之麟，心裏一酸，兒時的時光又在腦海裏過了一遍：“麟兒哥哥，我們是發小。我怎會不在乎你的死活。你可不能死。你若死了，王夫人怎麽辦。”

王之麟頭一次聽到皓靈說這麽關心他的話，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：“你在，我就不死了。你在，我就不死了！”說完，他就忘我地親吻起皓靈來。

“你別這樣。”皓靈推開了王之麟。她知道大家都已經長大了，自己也經歷了男女之事，所以也沒有反應過激。

“將軍，帳內怎麽多了個人？”侍衛警覺，走了進來。

“她是我的探子。自己人。你們出去，沒有命令不要進來。”王之麟說。

這一打斷，王之麟也安靜了很多。

“皓靈，你還會離開我嘛？”王之麟不想問她和玄靈的事情，只想知道皓靈這次來的意圖。

“我……”皓靈不知道如何作答，她看到王之麟那曾經俊朗陽光的面龐如今爬滿了滄桑和疲憊，絕望的眼睛裏閃爍著最後一線期冀，心裏既感慨又為難。

王之麟明白了，垂下頭去，整個身子都垮了下去，像是個毫無希望的死人。

“麟兒哥哥，還不曾娶妻生子嗎？”皓靈現在也學得聰明了，凡事先要打聽個明白。

王之麟有氣無力地說：“我除了你，絕對不會娶她人。死也不會。”然後擡頭用異常悲涼的眼神望著皓靈，“你知道為什麽嗎？”

皓靈搖搖頭。

“因為我做不成你心裏愛的那個人，所以我要做那個你心裏最特別的人。我相信，愛你的人很多，可沒有一個人會像我一樣為你做處子。沒有男人能做得到。”王之麟在努力維持著自己在皓靈面前的最後一點尊嚴。

皓靈感動不已，走上前去拉著王之麟那滿是老繭的手，說：“那就讓我為你生個孩子吧。”

王之麟詫異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死死的盯著皓靈：“你，你說什麽？你再說一遍！”

皓靈說：“那就讓我為你生個孩子吧。”

王之麟興奮得不知自己姓什麽了，一把抱起皓靈在帳中打了十幾個圈圈。

他問：“你是要與我長相守，對嗎？”

皓靈沒有點頭，也沒有搖頭。王之麟不解。

“白頭到老只是人們的美好心願。有幾個人真的可以攜子之手與子偕老。天災人禍，都可能破壞這願望。所以我只說為你生個孩子，嫁給你。”皓靈語氣十分平靜。

王之麟哪裏會細細品味皓靈的話，早就高興得把最後一點智商都丟了。他竟忘了皇帝曾經要賜公主給他，自己就跑去□□那裏要求立刻在軍中完婚。

皇帝本來就有腿傷，又打了敗仗搞得軍中士氣低落。他心情自然是很焦躁的，這會兒聽到王之麟說要與原在家鄉的青梅竹馬軍中完婚，大怒，指著王之麟鼻子罵：“現在我軍危在旦夕，你還走想著兒女私情，是腦子壞掉了嗎？你先前曾答應朕要凱旋後娶公主，難道你在欺君？”

王之麟汗如雨下，後悔自己昏了頭，魯莽行事。他還是轉了個彎：“刀劍無眼，臣隨時準備馬革裹屍。所以出征前沒有拒絕皇上的賜婚，只說凱旋後再考慮娶公主。如今臣有辱皇恩，不曾打敗遼軍，是無臉再娶公主。但臣的發小，冒著生命危險不遠千裏來軍中尋我。這份恩情，我若辜負，豈不連任都不配做了。臣的確不宜現在完婚，就怕戰死沙場，沒法給姑娘家一個交代。”

皇帝怒而不語。孟玄喆出來打圓場：“王將軍，現在這時候大家都在想著如何反戈一擊，而且將士們都是離開妻小來這裏打仗。你若在這時候成婚，怕是擾亂了軍心，於戰事不利。還是打完了仗再說吧。”然後他一個勁地給王之麟使眼色，讓他趕緊退下。

王之麟只好作罷又回了帳中。雖然他讓宋□□大為光火，倒也給了宋□□班師回朝的借口。他說將士已經思鄉心切，不如回朝整頓。於是就退了兵。

退回去的宋□□知道自己伐遼，是不智之舉，便開始重視文治，加強生產了。像王之麟這樣本是進士出身的武官都變成了文官。王之麟做了兵部侍郎。王之麟見天下已經安定，便又提出來要請假回家鄉成婚。宋□□正是用人之際，對王之麟這心不在焉的舉動很是煩躁，給他公主不要，非要娶個鄉下老婆。他嘀咕著到底是什麽美女讓王之麟如此神魂顛倒。

於是宋□□說：“何必回鄉這麽麻煩。現在遼軍對我大宋虎視眈眈，你作為兵部侍郎不方便離職。不如在京與你的發小成婚。孟玄喆，孟國公，你是王侍郎的同鄉又是他的老上司了，不如你替他做媒主持婚禮如何？”

孟玄喆立即答應。下朝後他去見了皓靈，大驚。原來就是他家四公子以前沒追到手的那個姑娘。心想著難怪當初她不肯嫁給孟隆詮，原來早就和王之麟好上了。他表面上很高興為皓靈與王之麟做媒，背地裏卻參了王之麟一本。

孟玄喆密奏宋太祖，說王之麟的發小是妖女，他父親是個妖道，名為棋文子。父女二人曾經在他為泰寧節度使期間，隨王之麟去泰寧居住。妖女專魅惑權貴公子，還曾因偷盜被關在衙門。由於其父施法，地動山搖，民不聊生。無奈只得放逐他們父女去了別處。現在妖女又來纏著王之麟，定是別有目的。

宋□□對這樣的事情是聞所未聞。見慣了鬼魅魑魍的宋□□是老狐貍了，便故意問孟玄喆一句：“妖女當年可曾迷惑過孟府公子？”

孟玄喆驚恐，差點捉雞不成蝕把米，忙說道：“不肖子就差點被妖女迷惑住。不過後來識破了，也就大事化小，不再提及了。皇上不信可以試那妖女一試。”

宋□□在後花園召見了王之麟與皓靈。他見皓靈果然是傾國傾城之貌，仙氣飄然，眼眸如流水轉動，透著靈氣。

宋□□先是問了皓靈年齡，籍貫和家庭情況。皓靈如實作答。宋□□又問：“聽說你父親，名為棋文子，可以呼風喚雨，引來地動山搖，可真有其事？”

皓靈與王之麟對望，心裏明白定是孟玄喆背後說了什麽。他們看了看孟玄喆，孟玄喆眼色慌張，立即回避。

“不敢欺瞞，我父親的確會些道法，但他從來都是用之於民，造福一方，絕對不會用法來作惡。在泰寧的時候，民女被惡人設計陷害，被誣陷偷盜一簪子，百口莫辯。家父就借地震說是有冤情，不弄清楚就會遭報應。其實是嚇唬了那些心虛的惡人，也不曾震死人。果然那誣陷之人就翻供了。事後家父還修覆賠償了民居民財，也沒有給當地百姓造成損失。”皓靈很坦然地說。

□□大喜：“沒想到我大宋子民中還有這等奇人。不如請他到朝中為朝廷效力。何愁遼軍不破？”

皓靈為難：“家父常說，天機不可洩露，天命不可違。天下做君主的都是上天星宿。天下幾分，天神也早有安排，非人力不可為。”

“放肆！”□□盛怒，猛拍著桌子，茶杯都打翻了：“我□□上國的皇帝與那蠻夷之首怎可相提並論嗎？遼人不可滅，難道我大宋當滅？難道朕不是真龍天子？”

□□召來侍衛，把皓靈關入天牢，翌日問斬。王之麟要以性命換皓靈。孟玄喆攔住他說，太祖就是不滿他不娶公主，所以要給他顏色。如果再求饒，就自身難保。不如，請棋文子速來。

王之麟趕緊回去問皓靈，如何讓棋文子及時趕到。皓靈在牢中根本不擔心自己的性命，反倒鄙夷地問王之麟：“如果你必須放棄所有的榮華富貴，功名利祿才能換我性命，你可願意？”

王之麟猶豫了。皓靈心涼了：“你不用找我師父了。我死與不死都與你無關。你走吧。”

“皓靈，我可以為你不要功名利祿。可我擔心一旦自己一無所有，會連你和孩子都養不活啊。”王之麟解釋。

“我現在就已經活不了了，你還是守著你的兵部侍郎過日子吧。”皓靈嘲諷著”

“你若死了，我陪你時便是。”王之麟語氣堅定。

“那好，我這次一定能出去，只是你若想娶我，就必須辭官回家。哪怕是男耕女織也不要再在著名利場裏了。”皓靈的眼神更加堅定。

王之麟滿口答應。

等到第二天午時，皓靈來到了斷頭臺。王之麟在下面焦急地望著，真想劫法場。皓靈讓他不要魯莽。劊子手舉起大刀落下，本應血肉四濺，大家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。等睜開時卻發現犯人整個不見了。大家都很驚奇，四處懸望，不見蹤影。然後四散了去。

王之麟回到家中，發現棋文子與皓靈已經在屋裏喝茶了。王之麟釋然，忙問：“接下來該怎麽辦。皇上有失威儀，定是不會罷休的。”

棋文子說：“聖上那裏，我自有辦法了解。你們趕緊收拾細軟，等聖旨到，就準備卸任回鄉，不要再來這是非之地了。”

王之麟早就領教過棋文子的道行，所以對此深信不疑，也就放心休息去了。

第二天宮中傳話來說皇上龍體不適，就不上朝了。還問皓靈的父親棋文子可在，聖上有請。

棋文子進宮面聖，發現宋□□頭上裹著裏三層外三層的，好不滑稽。宋□□擯退左有，躺在床上給棋文子作揖：“大仙，饒命啊！朕知錯啦，不該試探大仙。”

棋文子讓□□好生躺著：“皇上不必焦慮。我帶來丹藥一顆，您服下就好。皇上的病就是思慮太多所致。日後除了國事，不必再管太多，自然不會再頭痛劇烈了。”

□□連連答應，並同意讓王之麟卸任回家盡享，與皓靈成親，朝廷不再錄用。

王之麟和皓靈就這樣回蜀地了。棋文子和神算子也同他們一起回去。王之麟擔憂這樣回去會不會被鄉親恥笑。最重要的是□□是不是會日後找麻煩。棋文子笑道：“你為國家廝殺戰場，已經是功勳卓著了。現在是帶著正三品的伯爵爵位奉旨回鄉盡孝。相當於提前退休，國家還要給你俸祿。皇上是再也不想招惹你了，沒必要為了你一個侍郎搞得自己去見閻王。你這完全是榮歸故裏，衣錦還鄉了。”

王之麟聽後，也高興得很，想著可以與皓靈一起幸福地白頭偕老了，一路快馬加鞭趕著回家。

王夫人見獨子安然回來，還帶著正三品的爵位，一下子病就好了。家裏大擺筵席，為兒子以及棋文子他們接風。皓靈與神算子也與親生父母團聚。好不歡快。

王之麟提出，聖上已經同意他與皓靈回鄉成婚。而且他也不再需要會朝廷效力，只需在家繼承祖業孝敬父母。王家夫婦都點頭接受。經歷了這麽多他們也看淡了許多功名塵土，覺得只要一家人團聚開心就好。

於是王家開始忙著籌備婚禮，只等良辰吉日，就開始娶親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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